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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故乡的记忆五题(散文)
发布日期:2007-05-28 10:40:44     来源:红色扎西

万吉星,男,汉族,中共党员,出生于巧家县,1997年毕业于昭通卫校,2004年毕业于云南农业大学农村经济管理专业。曾任巧家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现任巧家县中寨乡党委副书记。自幼酷爱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云南日报》、《滇池》、《边疆文学》、《青年与社会》、《昭通日报》等刊物。

(一)那山 那水 那人


滇东北多山。或平缓绵延起伏,群山若浪,逶迤不绝,似蒙古包用母性的黄天厚土哺育了土苍苍的羊群和牛马;或异峰兀起沟壑纵横,绝壁千仞,如高原铁骨铮铮的脊梁,被岁月刀劈成雄性,用胆战心惊的悬崖与峭壁,凸现南高原亿万年前野性的轮廓;或清秀俊逸,亭亭玉立,在雾霭中隐约飘渺,似披着蝉翼般薄纱的少女,似睡非醒,脉脉含情,凝目不语,让人不忍去轻扰她的清幽与宁静。
走进滇东北,走进南高原,走进大山的世界,我们别无选择,要么变成一粒沙,要么化作一尘土。它的雄浑与厚重,它的辽阔与博大,它的野性与圣洁……于是我们便具有了一种朝圣的虔诚,一种心灵的感召,一种情感的释放,一种永久的向往。
有山便有水。要么波光潋滟烟波浩渺,晶莹如镜,清洁如玉,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引来天空的精灵黑颈鹤用翩迁的舞姿演绎水上芭蕾;要么大气磅礴,如金沙江时而激昂,如怒如吼,左冲右突一泄千里荡气回肠。时而舒缓,如泣如诉,百转千回,像慈母拍着将睡未睡的婴儿似的,轻抚岸边的礁石,泛起朵朵浪花,诉说一个个动人的故事;要么婉约而清纯,似小家碧玉,顾盼萦回恋恋不舍,清盈盈,悠然而下。
南高原的水是有灵性的。静,则以龙潭、或泉眼、或湖泊的形式表露于形,于是便有了洒渔的烟柳,有了大龙洞的清幽,有了巧家大龙潭“鱼在枝头鸟在浪”的神韵。水流于无形,轻轻的、柔柔的、悠悠的,怕扰了人的清梦,让你感觉不到它的流动。唯有闭上眼睛,你才能真实地体验到她从你的心头,从你的灵魂深处悄然而过,像含情的少女,揽你入怀,拥你入梦。此时此刻,你恍如初生的婴儿,抑或与世隔绝的隐者,无名、无利、无色、无相、无欲、无求。生活的无奈,市井的喧嚣,情感的迷惘,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除了生命,你一无所有;动,则以大江一泄千里的气势和胸襟,以撕裂峡谷的胆识和勇气,把百转千回积蓄了千年的情感尽情地渲泄出来。即便前方是坚硬的礁石,也要迎头撞上去,然后微笑着粉身碎骨,盛开出朵朵生命的浪花,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
灵性的山水养育了如土地般朴实的山里人。山里的男人粗犷如山。披羊毛毡褂,穿解放胶鞋,吃老酸菜包谷饭。酒是包谷酒,要用大碗,三五一群,七八一伙,或街角、或路边,不管认识与否,席地而坐,美美地呷上一口,用手礼节式的一抹碗边,再传给下一个,如此反复,直喝得日头西斜,天昏地暗。烟是劣质烟,九角多钱一包的山河秀,没有厂家也无地址,但山里人不计较,他们不知道“12315”,也不晓得维权,他们只认定会冒烟的除了屋顶上的烟囱,其它的都可以抽。烟虽不好,但态度却极为热情,遇客人总是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山里的女人腼腆似水,遇生人总爱用包头的方巾遮住半边脸庞,露出一双羞怯的大眼睛。但山里的女人却极能吃苦,不擦雪花膏不抹防晒霜,任凭毒辣的日头把肌肤晒黑,任凭凌厉的寒风把脸庞刮裂,面前吊个奶娃背上背包化肥照样爬山涉水,一双大脚板把羊肠子山路踩得晃晃悠悠。
山里人没多少文化,他们不懂得WTO和市场经济,也不知道联合国是一个国家还是一幢大楼,但他们总是以最直接的方式表达情感,高兴了用满脸的胡楂亲得幺儿的脸生疼,恼了操一句祖宗骂一声娘打一气婆娘,不用造作也无需掩饰,因为山里人明白,做人,要像山顶的松树一样挺直脊梁,任凭风霜雪雨;过日子,要像地里的洋芋一样实实在在,没有虚伪没有言不由衷的阿谀奉承,一切都像那山一样朴实。
哦,那厚重的山,那灵性的水,那朴实的人……


(二)那年 那月 那事


乡下老家捎来信说:“现在好了,农业税已经取消,不用再交公余粮了,日子越过越好”。读罢来信,我的记忆又穿越时空回到了那段难忘的岁月。
从我记事时起,交公余粮便是农人每年必修的功课。秋收以后父母便择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翻出堂屋楼上的稻谷晒干后,用麻布口袋分装成几袋,用背架背了去粮管所交公余粮,年幼的我们便也背上十多二十斤前去凑热闹。
在乡下,那年月我们能见到的最大的建筑物就要数粮管所了。宽敞的水泥场坝,高大的仓库,堆积如山的粮食,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收粮的杨胖子每年在这个时候总是摆一张办公桌在仓库门口,旁边放一把磅秤,无需召唤,农人们便蜂涌挤至桌前。那时交售公余粮检测粮食的干湿度没有仪器,全凭收粮人用手抓一把捏一捏,说声可以,农人悬着的心便落到了肚里,松了一口气将稻谷抬上磅秤;如若杨胖子皱一皱眉,说这谷子还有点湿,交粮人当天便不要想回家了,赶紧到场坝内找一块空地,将稻谷全部摊开翻来覆去的晒,直至杨胖子大手一挥叫抬上磅秤才能松口气。
于是每年交粮时,粮管所宽敞的场坝内总是东一堆、西一片地晒满谷子,引来无数叽叽喳喳的麻雀。由于粮管所的人权力特别大,一句话便可以让你忙活半天,于是收粮人的桌上总是摆满了抽不完的春耕烟,桌面前总是挤着一群汗流浃背的老农和一张张堆满笑容的黝黑的脸孔。在那时,我就立下志愿,长大后一定要到粮管所工作,挣春耕烟给父亲抽,让母亲交粮不再那么麻烦。
交完粮,农事就相对要清闲一些了。不知不觉,过年的气息便开始在腊月的空气里漫延开来。村子里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杀猪声。于是父母便早早起床慷慨地煮了一大桶猪食,直至那头不怎么胖的猪吃得肚皮滚圆,然后找一根柳树条赶了去食品组交任务。
食品组在乡街子的当头,每次去总能看见几个肥胖油腻的男人和女人,先用手摸摸猪的脊背,说你这猪太瘦了,赶回去再喂几天。父母便一个劲的说不算瘦了,去年正月间买的双月猪儿,都喂了一年了,先称一下嘛。于是父亲便使劲的推着猪屁股往秤上送,但那该死的猪老是不争气,总是在上磅秤之前痛痛快快地拉一大堆足有四五斤重的猪屎,再畅快淋漓地撒一泡足有两公升的尿,直让父母好一阵心疼。于是磅秤总是扬不起来,父母只有又一个劲地说好话,说家里那头比这头还要瘦,都是前一久没有粮食拖着了。好说歹说,最后还是父亲一口气装了好几支春耕烟才勉强把猪交脱。然后便兴高采烈的买上几包盐巴,顺便为我捎上几颗水果糖,匆匆赶回家宰年猪。
在那年头,真正要说对孩子们造成无限诱惑的,还是要算供销社的木制柜台了。每逢赶街天,我们便将小脑袋趴在柜台上,看着售货员抓一把水果糖放在柜台上,然后一双两双地数给顾客。那年月,水果糖1分钱可买两三颗,但我们身上却常常是连一分钱也没有的。家里的老母鸡下了蛋,母亲首先要考虑的是买几包盐巴打几斤煤油。
出于对糖果的诱惑,于是约上一个小伙伴,翻箱倒柜搜出所有的四五十本小人书,在赶街天来到街中心的大黄桷树下,将小人书整整齐齐地摆开,路人每看一本收3分钱,一天下来,想不到竟也赚到了6毛钱,一人一半,我也分到了3毛钱,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那年,我才10岁。于是花了2毛3分钱买回了我心仪已久的《铁道游击队》,用余下的7分钱买了一把水果糖和一根冰棍,平生第一次奢侈了一回。
随着岁月的流逝,那段难忘的时光渐渐消瘦成一张岁月的书签,夹进了我人生的记忆,没事的时候,我总会泡一杯清茶,轻轻翻阅、细细品味。


(三)药山魂 金江韵


“从我们年轻时看见大江/她就在金属的槽道里自如地飞翔/穿越了榕树的故国/垂下万千秀发/才在我们的额头/把崇高的意义悬挂”。每次读到巧家已故青年诗人孙世祥描写故乡金沙江的诗句时,我的内心总是感到一阵不安和疼痛。大药山、金沙江,我无数次激荡的情感与贫血的思维相互碰撞,却摩擦不出文字的火花,稚嫩的笔尖每每触及到这片秀丽的山水风景和泛着青铜光芒的堂琅文化,我感觉自己只是朝圣路上对你顶礼膜拜的一个渺小的朝圣者,每一次接近你,躁动的心灵便受到一次圣洁的洗礼。
走进巧家,走进这片神奇、美丽、富饶的土地,秀丽的山水风景、悠久的历史文化、丰富的人文景观,见证了巧家历史的变迁;走进巧家,走进曾一度辉煌的堂琅古县,去领略那神奇的药山魂、金江韵。
顺金沙江而下,江水浩浩淼淼奔走于高山峡谷之间。水流无形,因山而成势,江面忽开忽合,水道迂曲不定。险狭处,江面仅数十米,上游来水,汪洋姿肆,忽被两岸绝壁紧束成一线,滩陡流急,大江如飞瀑跌落,涛声闻于十数里外,惊心动魄。至开阔处,两岸青山退让,江流宽至二三百米,高天流云。金沙江粗犷豪迈的激情便被缠绵成曲线的优美,似小家碧玉的秀女,带着几分羞涩、几分腼腆,盈盈飘过你身傍。此刻江面平静,黑山白水,闲云野鹤,于是便有了诸葛孔明“五月渡沪”的杨柳古渡,有了声名鹊起的白鹤滩。站在江边,我们平凡如一粒沙,一滴水,倚在河流的肩头,努力寻找自己的流向。
携一顶草帽,带一壶水,邀上几个好友,踏上宽阔的红路沙坝,便踏上了寻找金江奇石的旅程。岸边,经过金沙江水千百年来无情洗刷沉淀下来的神奇怪异的金江奇石令你目不暇接、爱不释手,让你深切体会大自然深情的赐予;岸上,村寨依山临水,墟烟袅袅,阡陌交通,桃红李白,四季风光怡人。
沿大药山而上,登高俯瞰,茂密的森林,美丽的桑园镶嵌于层层叠叠的稻田边缘,俨然一幅天然的水墨画。沿药山镇依山势往上攀登,便到了滇东北第一高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药山。峰顶形似金钟,又隐然若前大清朝官轿之顶,故又称作轿顶山,全山形似一尊打座参禅的大佛,在胸腹部位间,有大小不等的龙潭百余个,潭水四季皆清明、晶莹如镜,传说中有只神鸟终年守候在潭边,即便清风吹入一片枯叶,即飞来衔之,若然投入石块,则狂风大作,冰雹与风雪交加,也至于周围的群众在大旱天向上天乞求雨水时也只是在潭的边缘撒下几粒米。
我是登过几次药山的,但断然不敢向潭中投入石块,为了保身,也为了不亵渎潭水的圣洁,更为了纯洁的心灵对圣山的顶礼膜拜。山间的植物群落经过千百年的繁衍生息和数十年的封育,古树参天,郁郁苍苍生机盎然,林间盛产上百种珍稀中草药,药山之名因此而来,其间不乏黑熊、云豹等国家级保护动物。行至山腰,五颜六色的野花张开双臂迎接远方的客人,让你感受到她们的呼吸,感受到鲜活生命的跳跃。
攀上顶峰,则有“会当凌绝顶,一揽众山小”的气慨与豪迈。极目远眺,只见层峦叠嶂,绵延远去,夕照泼金,云霞飞动,群山若浪,浩渺苍茫,壮观无比,恬静超然美不胜收,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远离了世事的纷扰,让你的心灵为之震撼,为这摄人魂魄的圣洁的景观叹为观之。

(四)牛 栏 江 鱼 趣


好几年没有回到牛栏江畔那个叫做六合的乡街子了,许多景物都已时过境迁,但在牛栏江中捕鱼、捉鱼的情景却在记忆中日渐深刻。
牛栏江没有金沙江的豪迈与气魄,但她更像一个羞涩、缅腆、不善张扬的小家碧玉,婉约而清纯,“幽、秀、奇、雅”是她独特的魅力。而要说她最吸引人的地方,还是那其乐无穷的鱼趣了。
牛栏江多鱼,仅我们能叫得出名字的就有细鲢鱼、黄腊丁、石滚子等10余种,以半斤左右大小居多。每到清晨、黄昏,江边随处可见捕鱼人。或参惮式的静坐垂钓,或手持撒网甩出优美的弧线,抑或是扛一根四五米长的竹杆将粘网挑至江中心¨¨¨形式多样,姿态万千。但不管何种方式,捕鱼者并非真正只为品尝鱼的鲜美,更多是体会那其乐无穷的过程罢了,图一份难得的休闲。
我好动,不善于静坐,于是在捕鱼中用得更多的要数粘网了。网长四五米,宽约一米,上有浮标,下有坠子。通常在黄昏,约上几个好友,扛上竹杆,提上粘网,徒步顺江而下,在有鱼口的地方(鱼啃食岸边礁石上青苔所留下的痕迹),将网的一头拴个较大的石头固定在岸边,另一头拴个小石头使网适度下沉漂浮在水中,然后用一根长约四五米一头绑了个小钩的竹杆将网的另一头挑至江的中心,让其随波逐流,鱼一旦碰到网,鱼鳞便会被粘上,鱼随之被网包裹无法脱身。每次去都要支上二十来付网,通常等支好网,也是繁星满天,于是乘着朦胧月色回家,满脑子想着鱼儿快些上网。待第二天清晨,鸡叫头遍便急忙起床,提了小胶桶,扛上竹杆便直奔江边,用竹杆上的小钩将网从水中捞起,看着网从水中一点一点的提起,心也随之被牵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面上的网,有时网刚一出水面,便会有四五条鱼在网上活蹦乱跳,少不了一阵惊呼。此时最让人高兴的就是取鱼了,将网放在岸边的沙滩上,小心翼翼地将鱼从网上解下,放入桶中,尽情享受收获的喜悦。当然也有空手而归的沮丧时候,网上只有一些枯枝败叶,但捕鱼人是从不气馁的。
如若遇到天气晴好,拖网便不失为一种最好的选择。网长约十余米,宽约一米,选择一滩口较为平缓的江面,将网一头挽在手上,把拴有木块的另一头抛入江中顺江而下,人也随之跃入江中顺水势冲滩,漂上百余米后再上岸收网,常常会捕到两三斤大的鱼,妙不可言。
据长居江边的长辈们介绍,过去江水较为清澈时,江里的鱼更是成群结队,就连引用江水灌溉,水沟里和稻田里都有鱼,甚至家里来了客人,临时扛上撒网,随便到江边撒上几满,晚餐便一定有一桌丰盛的鱼宴。
前不久一好友来城,当谈及过去在江边捕鱼的情景时,甚是摇头,说现在的牛栏江水越来越浑浊,下雨天就变成了红褐色,当地人都把她称之为红河了,江中的鱼也越来越少。“几乎很难再打到鱼了!”捕鱼高手都发出了无奈的感慨,听罢很是伤感,不仅为了那远去的鱼趣,更为了那远去的清澈的江水。


(五)感悟乡村


破旧的农用车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在九七年某个细雨纷飞的日子把我连同一卷铺盖行李抛锚在了巧家境内一个名叫六合的乡街上。望着泥泞的街道,两傍歪斜简陋的房屋,四周高高的山峰和头顶上簸箕大的天空,年轻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莫明的酸楚。
单位上没有人来接,我扛着沉重的行李持毕业分配通知书找到了所在单位,领导说住房紧张就在办公室内隔出一个能铺一张床的空间说凑合点吧。毕竟有了自己的落脚点,我阿Q式的安慰自己:逆境才能磨炼出人才。
把自己安顿好以后,第一件事便是到邮电所去给同窗好友们打电话,告之分工情况,怎料想邮电所仅有一部手摇式电话,声小如蚊蝇,且时常断线。无奈,只好采用书信这种传统的通讯工具一诉衷肠。不久便有了回音,得知老狼留在了昭通卫校任教,阿创分配到镇雄县公安局当了法医……看看自己的工作环境,我的心情由此变得格外沉重,我开始牢骚满腹,开始对病人态度恶劣。然而,渐渐地,面对村民们那一张张质朴豪爽的笑脸,经历那一件件平凡的小事,我才深深领悟了毛主席所说的“农村是一片广阔天地”的深刻含义,不得不重新审视这片我曾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黄土地。
有一次一个贫穷的引产妇住院,因胎位不正,我熬了一个通宵才帮助她将胎儿顺利娩出。事后不久,她硬是给我送来了几个鸡蛋和一袋洋芋,站在门外憋了半天才找到一句话说:“咱山里人也没啥好吃的。”反反复复就重复着这一句话。面对这份微薄而珍贵的礼物,我无言以对,这对于某些大医院开刀要红包的医生来说,这点东西的确还不配称作礼物。对于我来说,也许只等于一包云烟,而对于这样一个贫穷的家庭来说,这又等于几斤煤油、几斤盐巴呢?就连这些目不识丁的山里人尚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而我这个受过中等教育的医生又能向这片曾哺育了我二十多年的黄土地和父老乡亲们回报点什么呢?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外求学,看见过都市的繁华与喧嚣,看见过许多有钱人的自私自利,看见过人性的虚伪与言不由衷的奉承,也曾被都市的灯红酒绿所诱惑。而今走进乡村,走进山里人的生活,我无时无刻不被一种大山的质朴、真诚、豪爽所感动,原来庄稼地里没有虚伪,没有假冒伪劣和阿谀奉承,村民们象对待土地和庄稼一样真诚地对待我们。每逢下乡,村民们杀不起猪更宰不起羊,但他们会在饭桌上为你摆上黄灿灿的包谷饭、大块的老腊肉、大盆的酸菜红豆汤,会为你端出大碗的廉价包谷酒,然后一仰脖子,粗犷地喊一声“干”。
在这儿你不必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是否得体,不必留心自己的言谈举止是否有伤大雅,高兴了你可以对着大山大声吼叫,恼了你可以骂一声娘噪一句祖宗,一切都是那样的纯朴自然。经历过去一段时间的迷惘,后来,在农夫的吆喝声中我从春天的某个清晨醒来,原来,我依然是黄土地忠实的臣民。


尴尬的文人

不经意间,便成了文人,虽然写不出好的诗文,却总喜欢成天无病呻吟,摇头晃脑,舞文弄墨。于是上厕所也要揣本诗集在怀里,蹲在马桶上也要吟上两句。
成了文人,便少了许多年轻人的浪漫,没有了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林荫小道的卿卿我我,有的只是一盏孤灯、一杯清茶和一本稿纸。总是在隔壁邻居家庭影院的震耳欲聋中挥汗如雨,抓耳挠腮,挤牙膏似的拼命往外挤文字。天天写稿,头发不知抓落多少,却始终名不见经传,也没见发大财,但不写又过不得,因为已经有瘾了,正如赌钱的有赌瘾,吸毒的有毒瘾一样,写文章也写出文瘾来了,三天不写,手就发痒。哪天偶尔在某家报刊杂志的屁股上发了一小篇豆腐块,便会乐得屁颠屁颠的高兴
上老半天,拿出作品反复读上十几遍。
成了文人,最怕的事就是和妻逛街,实在是囊中羞涩啊,文人的兜里通常都没几两散碎银子。妻试衣服,你就看标价,于是款式太旧、颜色太鲜等等便是你永远不褪色的借口。最后一天街逛下来,衣服没买着,你的怀里却多了一摞书。
文人的家不叫家,总是取一些“××轩”、“××阁”之类的雅号,狭小的空间里面基本上是没什么高档家具和电器的,但书却足可以堆起半壁江山,书桌也总是优先占据家中最显眼的黄金地段。文人的妻子谈得最多的话题就是“钱”!她总爱在你的耳根念叨某某做生意又发了一大笔,某某买彩票又中了个大奖,某某又给妻子买了一大根金项链,足足有多少多少K,你对此却总是嗤之以鼻,说没钱出门不用担心家里被小偷掂记,不戴金项链走夜路不用担心会有人盯梢,完了心里却极不舒服,暗暗骂道:妈的,要是我有那么多钱,压在箱底的书稿就能出了。
作为文人,总是口笨舌拙不善言辞,于是最怕与领导同行,更不敢涉足官场。文章写得天花乱缀,汇报工作上台讲话却是三锤打不出个屁来,憋红了脸也只说出个“同志们”来。但文人在生活中是从来不缺少朋友的,文人的身边总会聚集一些文学青年,哪天领了几文稿费,便要忍痛买上两瓶二锅头,几包花生米找几个文友大侃一翻。
文人写作是没有多大规律性的,文人的身上常带着纸和笔,灵感来时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在公园,在街头,甚至与妻在菜市场,掏出纸笔便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有时半夜三更辗转反侧偶得一句,便一脚踢开被子披衣起床,匆忙记之,惟恐一觉醒来便会忘记。
文人的想象力是极其丰富的,看见村妇清晨在街边卖葡萄,他说“黎明睁开了紫色的眼睛”;月亮缺了,他就忧郁地说“月亮是夜空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下雨天,文人感慨万千地说“雨是云的流浪,云是雨的故乡”。于是人们总说文人写作时是疯子,看书时是呆子,生活中就像傻子。
文人的衣服穿得皱皱巴巴,稿子却是不允许有半点污秽。每完成一篇文章,便像小学生一样工工整整誉写在方格稿子上,末了还要加上一句“请予斧正”之类的谦虚之词,然后再反复核对联系地址和姓名是否准确再无误,生怕文章发表了把自己的名字弄错或是收不到样刊和稿费。当然也忘不了给编辑的电话号码,但却很少接到过编辑的电话或回信,家里的老式电话倒是隔三差五会想一次,但往往是电信局催交电话费。多数稿子都是石沉大海,但文人不会气馁,总是笑笑说用不用是编辑的事,写不写是自己的爱好。
日子依旧一天天平淡地过去,文人依旧每天蜗居陋室,平淡地看书、写作,偶尔也会收到妻子的唠叨和微薄的稿酬。当文学被金钱和物欲放逐得无处藏身的时候,文人依然尴尬地生存在生活与文学的夹缝中,甘于清贫而安于寂寞,只求平平淡淡度人生,过平凡日子,作平凡文章。

书 缘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与书结下不解之缘的。不知不觉中,书已成为一味必不可少的生活调料剂,一天不嗅到那股淡淡的墨香,顿觉日子过得淡然无味了。
在昭通卫校念书之时,无论生活费再拮据,总要挤出一部分去买书看,无奈书价一涨再涨,以致于每次逛书店发现一本心爱的书首先便是看格价,望着那惊人的书价,只好望书兴叹,自惭囊中羞涩了。
后来结识了朱提旧书店的老板,周末便有了好去处。三四元钱,竞已能买到《简·爱》、《呼啸山庄》等名著,书是旧了点,但内容还不都是一样的,把旧书淘回家,拂去上面的尘土,找张纸包装一下写上名字便成了自己的藏书。订不起报刊杂志,便到挑水巷的旧书摊上去买过期的《诗刊》、《人民文学》,五毛钱一本,每次去都要捧回一大撂,然后分期装订起来就成了合订本。以致于四年卫校毕业时,所有的家当除了一卷铺盖卷儿,剩下的便是几大箱沉甸甸的书籍。
毕业后到了一个偏僻边远的小地方,日子过得平平淡淡,闲来读书,兴来作文。读书无计划,随便翻翻而已;作文亦无章法,顺手写出罢了。当别人在舞厅的灯红酒绿中尽情挥霍年轻的资本抑或在录像室里跷起二郎腿叼着香烟喷云吐雾时,我却独自面对一杯淡淡的清茶,一本精美的诗文集,把身躯躲进古老的方块汉字里面,倾听心灵与诗歌的缠绵。和冰心、朱自清这些老前辈团团围坐,听他们畅谈人生、畅谈文学、畅谈青春和孤独的美丽。提着冰心送给我的《小桔灯》,在淡淡的月光下,和朱自清先生一起漫步去欣赏《荷塘月色》,在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的意境中放买思绪,任记忆的流水潺潺流过无眠的心田。
看的书多了,便想作文,于是在情感之潮漫出心堤的时候欣然铺开稿子,开始了爬格子的艰难历程。这些年长期生活在小地方,闭塞落后,所交皆布衣百姓,所知皆寻常事物,生活平平淡淡,作品也委实平凡,无哲言警句,无清辞丽句,只用平凡的文字,写平凡的事物,写平凡的我和眼中平凡的世界。于是便有了《卖烧洋芋的女人》、《走进包谷地》、《乡下人》、《高山人进城》等等数十块豆腐块羞答答地见诸报端。所说皆俚语,又土又俗又粗又野,便被人们冠以“农民诗人”的雅号。
日子依旧一天天平淡地过去,我依旧每天平淡地看书、写作,不求发表时的虚荣,不贪图那叫做稿酬的区区几文小钱,更不奢望能在自己头上扣上顶作家诗人的帽子,只为真实地记录心灵的每一次颤动。当文学被金钱与物欲放逐得无处藏身的时候,我仍然愿意做一个尴尬的文人,甘于清贫而安于寂寞,无论生活再拮据,时间再紧凑,书,总是要买来读的。但求平平淡淡度人生,过平凡日子,做平凡文章。


人生感悟二题

初入社会

告别了那段平静而又美丽的校园生活,便独自背起行囊,带着美丽的梦想走进大山,走进一个陌生的环境,一段身边没有朋友的日子。
校园外的天空,已不复学生时代的清澈与明净,风风雨雨中,红尘的纷扰与喜忧都日益地深入骨髓,变得难以从容诉说。
换了一种新的生活环境,难免有些不适应,睁大好奇的眼睛,你似乎不敢涉入这风起云涌的尘世,于是努力用文学封闭了自己。总是在那些孤独的夜晚,把夜色般沉重而寂寞的心情演译成文字,在如豆的灯火下,倾听心灵与诗歌的缠绵。
初入社会,你总是胸怀大志,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想在社会这部大机器的运作中发挥一颗螺丝钉的作用,想在社会这支交响乐中发出一个悦耳的音符,谁不想生活中出现闪光点?然而,生活总是阴差阳错,也许你天生是个能把落叶弹成音符的钢琴家,也许你命中注定能把夜色磨成一池墨汁泼出一幅清雅的国画,而现实却把你摁进办公室,让岁月把你雕塑成一把椅子,在报纸与茶水中体验生活的寡淡无味。面对这个可爱又可恨的世界,你感到既兴奋又无奈。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寒来暑往的自然更替和盛衰兴亡的社会演绎中,你不知不觉一天天走向成熟。学会了宽容、含蓄、随遇而安;学会了烘云托月、起承转合。你再也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矫揉和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嘲弄。撕下床头“骏马扬蹄嫌路短,雄鹰展翅恨天低”的条幅和那份年少轻狂,稳重而深沉地贴上“知足常乐、难得糊涂”。
于是,你感谢生活中的风来雨去、草长花落、酸甜苦辣和阴晴圆缺,使你由浅薄变得深刻,由怯弱变得勇敢,由空虚变得充实,不求轰轰烈烈,只愿平平淡淡。于是,你相信:没有永恒的阳光,没有不化的坚冰,没有纯粹的欢乐,没有绝对的不幸,轮换和交替,是规律,也是命运,人生,是光明伴着阴影。

潇洒人生

人,总在匆匆地、盲目地为生存而奔跑。人们总在埋怨自己活得太累,而别人太潇洒。其实,历史和社会给人们的机会常常是均等的。将相本无种,富贵亦无根,关键是看你敢不敢去幻想、去塑造一段壮美的人生,让平静如水的生活,掀起一点激情和喝彩。人一生追求什么?无非是追求生命的燃烧,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结晶,而不是一堆灰烬。
人生,就像站在天平上,平衡的时候很少,而失衡的时候却很多。红极一时的青年诗人顾城,在写下了“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的著名诗篇后,就因为精神上得不到解脱而自杀。我们也许没办法改变生活,但我们可以尝试着用不同的心情去善待生活。苦与乐、喜与悲,其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关键是你用什么样的心情、从哪一个角度去看待生活。正如对于一瓶喝了一半的酒,悲观者说:“唉,只有半瓶了”,而乐观者却高兴地说:“哇,还有半瓶啊!”一个超脱的人,可以把地狱一样的生活过得像天堂,反之,一个黯然的人,可以把天堂般的日子过得像地狱。
整天叫着苦与累的人,大多为金钱与名利的“怪圈”所困。古人在罢官之后仍然写出了“一蓑烟雨任平生,千金散尽还复来;丈夫于世何所求,赤膊条条任去留”的诗句,古人尚能如此超脱,而今人怎么在精神上就如此狭隘了呢?何必一定要追求穿金戴银、前呼后拥呢?“茅屋两间回家尚能避风雨,薄田几亩归乡足以度春秋”!安于清贫而甘于寂寞不又是人生潇洒的另一种境界吗?做人,又何必过于执着呢?
面对苦难,人人都在选择逃避,有多少人能够真真切切地看清自己呢?人生,是光明伴着阴影,这是规律,也是命运。既然你选择了生存,就要学会勇敢地去面对。真实是对人性压抑的理性反抗,是对生命的深层次的理解。学会潇洒,就要去掉扭曲、伪饰和压抑,悲则大叫,乐则大笑,呼唤痛快淋漓真真切切的潇洒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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